从弗朗辛·图恩(Francine Toon)到黛西·约翰逊(Daisy Johnson)和萨拉·柯林斯(Sara Collins),近来出版的小说里有许多都充斥着异界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作家转向恐怖主题,而这又告诉了我们哪些事情?
图源|Mica Murphy/Penguin
编译|Chloroplast
在近些年出版的新书封面上,你可能会发现一抹哥特色彩。2020年度麦吉尔温尼奖(The McIlvanney Prize,表彰给苏格兰历年最优秀的犯罪小说)获奖作品,弗朗辛·图恩的首作《松》(暂译名,Pine),里面萦绕着滴答不停的水声,还有难以言明的腐肉气息。2020年夏天出版的小说《姐妹》里,布克奖短名单作者黛西·约翰逊建构的住宅里充满着“砰砰声和隆隆声、许多脚步声、窗户大开大关的声音、听来像有人在叫喊的突如其来的爆炸声”。2019年,萨拉·柯林斯(Sara Collins)让她小说的女主人公弗兰妮·朗顿来到伦敦,在她的笔下,那里“寒冷仿佛有它自己的味道,生肉的味道,像扒手一样突然扒住了我。”2021年,诗人萨琳娜·戈登(Salena Godden)把死亡本人介绍给我们——“一个头发精心结起的流浪的黑人女乞丐”;在《死亡夫人错过死亡》(暂译,Mrs Death Misses Death)里杯底王文和铁骨王文,她讲述着一个个消逝于历史中的被谋杀的女人的故事。
《弗兰妮·朗顿的自白》(暂译)《死亡夫人错过死亡》 (暂译)
这只是近年来女作家写作的虚构作品中的一小部分例子;她们在这些小说里重塑了恐怖与哥特主题。鸟身女妖、女巫、鬼魂,还有其他异界元素悄然钻入这些不一定会被归到恐怖类别的小说的字里行间,不过这多少说明,女作家(特别是她们)呈现当今世界的方式正在改变。我们是否正置身于又一次哥特复兴之中?倘若如此,这一风潮此刻如何对待身为女人这件事?
女性同哥特小说关联在一起的历史已经很久了。兰卡斯特大学文学与文化教授,凯瑟琳·斯普纳(Catherine Spooner)指出,在18世纪末,哥特小说占据了当时出版图书大约三分之一的数量。“女作家在其中至关重要,”她说。这些故事的中心人物一般是被困在城堡、地牢或修道院里的女人(“这些设置可谓是家庭环境的某种翻版”),而她们一直试图从中逃离。从雪莉·杰克逊到海伦·奥耶耶美的小说都表明,鬼屋情节已充分具备进行文学革新的素质。
近年出版的雪莉·杰克逊和海伦·奥耶耶美作品中译
“哥特风格为当今的作家提供了现成的载体,使她们得以将诸如MeToo运动或日常性的性别歧视表达出来”
《姐妹》里,约翰逊塑造的母亲角色希拉“一直都知道,房子就是铁骨王软胶囊是假药吗 身体,而她的身体完完全全就是座房子”——这是对19世纪由《弗兰肯斯坦》而引入的、以躯体恐惧为母题的类型故事的一次简洁致意。斯普纳说,“这一类型可谓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混合”——由母亲身份、女性身份、家庭生活同恐怖心理之间的经年冲撞而形成的混合,“并且为当今的作家提供了现成的载体,使她们得以将诸如MeToo运动或日常性的性别歧视表达出来。”?
2020年3月,伊维·怀尔德(Evie Wyld)将数个不同的女性声音融合成对代代相传的男性暴力的尖锐批判,写入《巴斯岩》(暂译,The Bass Rock)中。《卫报》对该书的描述是:“一部集哥特小说、家族传奇和鬼故事为一体的作品。”2018年,苏菲·麦金托什(Sophie Mackintosh)入选布克奖长名单的首作《水疗》(The Water Cure),结合了《处女自杀》(The Virgin Suicides)的诡异表现风格,形成一部对大男子主义的反思之作。
《巴斯岩》(暂译)《我们在黑暗中讲述的事情》(暂译)
“我想在写恐怖故事方面女人尤其能够胜任,因为几乎所有女人都从小被教导说,世界对她们来说是个危险的地方。”科斯蒂·洛根(Kirsty Logan)如此说道。她是暗黑短篇集《我们在黑暗中讲述的事情》(暂译,Things We Say in the Dark)的作者。“我相信,女人会觉得女巫的形象特别有魅力,根本原因之一在于女巫所具备的力量和能动性,这让她们能住在任何她们想住的地方,也能不受威胁地生活。”弗朗辛·图恩在《爱尔兰时报》里这么写道。
?小说《松》事关母亲身份、悲伤、鬼魂,还有巫术的遗产——最后这点是图恩在十岁时移居苏格兰高地后所获得的生活经验。“我们住在多诺赫附近,就是1727年最后一次因巫术指控而处决了一个女人的那个地方。”我打电话给她时她这么告诉我。“随着我自己长大,女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被众人杀死的真人。许多迷信在那里已经存在上百年了。”
《松》(暂译)和作者弗朗辛·图恩
尽管如此,洛根和图恩都很快承认了最近的风尚,洛根称之为“从巫术和塔罗的角度出发同灵性相接”。2015年,说唱歌手阿泽莉亚·班克斯(Azealia 六元铁骨王 Banks)宣布自己是女巫,这促使《卫报》将这个时代称为“女巫之季”,而这一称呼又被《出版商周刊》借用,来指代相关主题图书增长的现象。2019年,《纽约时报》颤言:“我们来到了女巫的尖峰时刻。”
就像任何一个有用的咒语一样,在这一现象背后有一系列原料发挥了作用。图恩给出的一条令人信服的解释是出于怀旧情结,在她们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度过的童年里,满是操场上讲述的都市传说,放学后电视机上播放的《魔法学校》(The Worst Witch,英国1998-2001年间播出的电视剧集,根据吉尔·墨菲[Jill Murphy]的同名系列小说改编;2017年,这一系列被再次改编),还有一起看《魔女游戏》(The Craft,1996年的电影)的在朋友家留宿的夜晚,所有这些组成了令人晕眩的回忆。“在这些身影的陪伴下度过童年和青春期的女性如今长到了二三十岁,她们被这些东西所吸引,不过是以另外一种面貌了。”图恩说,并且指出,Netflix最近重制的《小女巫萨布琳娜》(Sabrina the Teenage Witch, 1996-2002;Netflix重制版名为Chilling Adventures of Sabrina)还有受到斯蒂芬·金启发的《怪奇物语》(Stranger Things),也都是前时代的惊悚作品重新进入流行文化的证据。
“女巫角色总是外在于等级秩序,很迷人,同时也总是对男性角色感到愤怒”
不过女性主义也同样在场:“我觉得这些东西对想要感受到更多自主权的年轻女性来说蛮有吸引力的。女巫角色总是外在于等级秩序,很迷人,同时也总是对男性角色感到愤怒。”图恩补充道。她继续解释,再加上,女巫形象还包罗万象:“不光是就性别性向这些方面而言,并且也是从全世界的情况来看。”
斯普纳也同意,近些年来女作家们也重新开拓了民间恐怖(folk 铁骨王 激素horror)的领域,而这一类型的故事自六七十年代以来,就“主要为男性所主导,语调也很男性化”。民间恐怖带有一定民间传说指涉,是讲述英国景观的一种方式,于是可以被认为属于某种阴森的自然写作(在过去十年里,这一类型同样也被女性作家拾捡并重塑了)。2020年10月,《老巫婆》(暂译,Hag)一书出版,这是一部由女作家写成的从“苏格兰岛屿到康沃尔海岸”上的“被遗忘的民间故事”的集结,作者包括艾瑞诺森·奥科杰(Irenosen Okojie)、约翰逊、艾米尔·麦克布莱德(Eimear McBride)和丽芙·利特尔(Liv Little)等人。?
黛西·约翰逊作品及中译本
斯普纳也援引《松》、黛西·约翰逊的第一部小说集《沼泽》(Fen)、佐伊·吉尔伯特(Zoe Gilbert)的《人们》(暂译,Folk)(“将民间传统和安吉拉·卡特以一种十分激动人心的方式结合在一起”),还有露西·麦克奈特·哈迪(Lucie McKnight Hardy)的《水会拒绝他们》(暂译,Water Shall Refuse Them),以之为女性正在“改换”民间恐怖这一类型文学的例证。为什么这一类型的故事会激增?“我认为这真的触及了当代文化中某些非常显明的主题,”她回答。“首先,是我们现下在英国政治里看到的城市/乡村割裂,我觉得这个文类正在以十分有趣的方式反映它;其次——但或许甚至更为主要的是:生态危机,还有我们此时此刻如何理解自然景观。”
“趋势是这样的,而且对女性作家来说尤其如此,就是后来的人会忘掉她们”
与此同时,洛根则认为过去五年来的动荡不安使得我们盼望在异世界中寻找一丝安定感——毕竟,哥特文学的第一次爆发确实与法国大革命同期发生。
“大多数恐怖故事其实不是真的在讲死亡、暴力或者毁灭,而是在讲生存,”她说。“我不会说这些故事是在激励什么,但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个安慰。女人的独特处境让我们把世界理解为一处恐怖与危险之地,却也是能够活下来的地方——你能够从另一边逃出来。”?
安妮·赖斯的首部小说《夜访吸血鬼》及同名电影
不过,斯普纳特别希望指出的是,女铁骨王批发人写作哥特还有恐怖风格小说的历史几乎从未停止,只是常常从“经典”中被抹消。“趋势是这样的,而且对女性作家来说尤其如此,就是后来的人会忘掉她们。有一大批珍贵的作家,我们只不过是忽视了。”许多人都会记得斯蒂芬·金主宰了八十年代的恐怖故事,然而安妮·赖斯同样畅销国际的吸血鬼小说就被漏掉了。
那么,我们还能怎样期待哥特小说呢?2020年1月出版的珍妮特·温特森的《弗兰吻斯坦》(暂译,Frankisstein),属于新一波加入酷儿叙事的带有恐怖色彩的作品。并且,哥特主题从19世纪起就出现在了关于奴隶的故事里——可不仅仅只有托妮·莫里森的《宠儿》这么做了——近来这一文类中还出现了更多尝试,加入了更多元的声音。“现在有丰富多样的哥特和恐怖故事是由有色人种的作家写作的,”斯普纳说,“这让人激动,也令人耳目一新。”?
《弗兰吻斯坦》(暂译)和《宠儿》
本文内容转载自:企鹅图书(ID:penguin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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